《姑苏晚报》自2015年2月12日起推出苏州画家谢友苏的《苏式生活》。画家笔下的芸芸众生,总是那么和谐温馨,总是那么妙趣横生,总是那么让人看了联想诸多而不由得重新打量既往的日子,抚摩生活的恩赐,从而生发喜滋滋感悟。老苏州人,新苏州人,都能从中辨析出耳际的评弹味,节拍的昆曲味,融入构图的园林味和舌尖上的市井家常味。每周一幅,配以喧宾不夺主的短小文字,以飨读者。
(谢友苏 《不堪扰》)
这是一幅很经典的画,著名编导刘郎先生用他的“刘郎体”为这幅画写过近万言的一篇长文,都有些“眼前有景道不得”的味道了。
但还是可以置喙说说的。绘画因画家而不同,读画因读者而有异。
记得台湾诗人洛夫先生笔下的打苍蝇叙事诗,就与刘郎大异。他诗中的苍蝇,似乎是一种生命的象征,打了,一巴掌打下去,苍蝇飞了,而掌下的玻璃应声而碎,手掌则满掌桃花开。
这幅画,再一次显现了画家构图中的超群才华,一个男子,站在小凳相叠的高处,义愤填膺地高举苍蝇拍,欲打未打,形成一只久久不会落下的靴子。胖婆娘,在男子的背后,一手指画,一手拍臀,以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指挥若定。小儿子也不甘落后,前来参战,他在帮父亲扶助凳子,于战役中充当的是后方粮草给养的工作。一家人,团结一心,同仇敌忾,众志成城,共同御敌,估计有读者在会心一笑之下,能得出家和万事兴的答案。似乎不错,估计画家会宽容颔首。还有的读者自以为看得远点,有了点洛夫先生的目光,说画中人在瞎忙,大热天忙出一身汗,不合算,苍蝇就是小人,对其大动干戈作甚,诗人说:梅花欢喜漫天雪,冻死苍蝇未足奇,到时间,它自然会自己打败自己的。料想画家也会冲这个读者伸出大拇指。
可能还有多种解读吧。
俺是楚地人,那里的人尚武好斗,涵养稍差,经常在公交车上可见三言两语不合即拳脚相向。所以,让楚人解读,画中的女总指挥其实是不合格的。楚地有俗语,叫男人一把火,女人一瓢水,就是在男人冲冠一怒之时,冷静劝说,化干戈为玉帛。能以柔克刚,劝服男人的女人,才是好女人,才是家天下长治久安的保证。
但这是苏式生活,另一回事。苏州男人儒雅,原本温吞水的性格多,都崇尚君子动口不动手,这样的背景下,家主婆一声令下,再有小儿助阵,不得不鼓起余勇、无胆借胆,即便借的是一柄铅笔刀,也要冲锋陷阵,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,高呼:偶跟你拼了!
好画蕴含多重解,画家请君入迷宫。
全文转载自2015年10月18日《姑苏晚报》B08怡园供图/《友苏美术馆》配文/枸杞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