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苏式生活● 第四十九期】驼背保镖好阿爹

      每年高考，考场外送考的家长，那殷切的目光，那伸长脖子眺望的身姿，总是吸引了社会的目光和感叹。那道风景线中有着发掘不尽的故事。   

      其实，这道燎原的风景源头被人们忽略了，早在很多年之前，就有汇成风景的星星之火，那就是从幼儿园开始，一直忠心耿耿的接送队伍。由于父母工作忙，这个任务一般都由孩子的爷爷奶奶来执行。苏州人口头叫爷爷奶奶与外公外婆是一样的，都叫“阿爹阿婆”，这阿爹阿婆一个个呵护着齐腰身的小家伙，从一条条小巷中走出，如同山涧小溪，汇集成小河，再汇集成明天人才的江河。只是到了高考，阿爹阿婆们年龄又老了十好几岁，背的弯曲度更高，才让父母们接班，迎送高考。其实，再不抢一把，这个接送儿子的机会就没有了，与父母来说，不能不算是一个遗憾，得抓住机遇。   

      但之前的漫长接送工作，可是任重而道远。大约是男女分工有别吧，这个“老保镖”队伍，又因为阿婆们要做饭做菜，就主要以阿爹们为主。于是，画家合并同类项，选择了四个阿爹和他们的孙子辈。书包，一律都背到老角色们的背上，还有小提琴和画夹之类，也不由分说被老保镖们承包了。弯如虾米的身坯背着双肩包，你别说，倒是别有趣味，这个趣味当然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。小家伙们呢，自然是无包一身轻，结伴走路还有玩几脚足球。   

      我曾见识过昆山老友周刚的怜孙之态。一次饭局，他将自己的一份“蟹壳黄”饼，用餐巾纸包好，小心翼翼放进贴胸口袋。见周围目光探究，便略带囧态供招：明早拍孙子马屁的！周刚是他这个年龄段的苏州杂文好手，去年，以古稀之年又拿出了被昆山政府奖励的长篇小说《春风•斗鸡》，一翻之下沉甸甸的，想必是当年的孙子已经长大了，不要老阿爹老鸡护小雏般接送上学了吧？于是，老角色腾出功夫又有了新收成！   我看到一个个小小家伙偏头叫“阿爹阿爹”，总是会不自觉地联想：吴侬软语最突出的底色，就是软糯，就是“发嗲”，而这个“嗲”字，可不就是娇声娇气叫阿爹嘛！这二者之间，即便只是巧合，也让人看上去想上去，的确有那么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感觉。   

      画家的题词是：甘为子孙老，聚首话当年。这是一种乐观的垂老之境。从理论上说，“隔代亲”是人的天性，他们作父母时，也会考虑孩子的成长，还有自己的威严之类；但做了隔代的长辈，他们的爱就是没有原则的，是一种合理的溺爱。反过来，倒是父母亲要理解这种“隔代亲”，譬如马上要过年了，阿爹阿婆要给孙辈们“压岁钿”之类，就放任他们“发奖金”吧，不论盈利还是亏损都能发。这点老年人的权利，让他们任性好了，莫要轻易剥夺，不必上纲上线地担心宠坏了孩子，没那么严重。硬骨头的鲁公尚有“怜儿如何不丈夫”之慨。尊重理解老人，也是一种孝顺。而且，要不了多久，你们自己也会步入这个队伍的，何不早早给自己留条后路？   

     过年好！可爱可敬的阿爹们！   

     绘画/谢友苏   配文/枸杞刘